无言的爱

这个世界并不是没有爱，只是有些爱出于目的不纯就不值钱，也有些则因为平凡、因为无言而又往往被忽略。相比母亲溢于言表无微不至的关怀，父爱就显得更含蓄、深刻，那是一种默默的深藏的爱，正如“阳光普照山河，不需要山河的理解；春风吹拂大地，也不在乎大地的表情。”一样。因为无言，所以总不能被理解，有时还要被埋怨的。父亲不一定要气宇轩昂，也不一定要豪情万丈，但一定要有英雄气概。他的神秘感不是故弄玄虚，而是深不可测；他的冷漠感也不是置若妄闻，而是安之若骛。他的表现形式可能只是一个含情凝涕的眼神，举手投足间的“过亭语”，最多不过是恨铁不成钢的呵斥。

　　就这么无声无息，无休无止地浸润在你生命的每一个角落，抚慰着成长的每一点时间。世界上有很多美好的感情就是在这无言中诞生，在无言中失落，又在无言中永恒。我的父亲生在自然灾害，长在文革，尤其参军的经历构筑了他一生坚韧不拔、知足常乐、不争强好胜的脾性。在我无尽的记忆中，丝毫没有责罚，连大声的呵斥也不曾，所有的一切就这么平静地过来了，直到那一年。

　　那年的春天似乎与别的春天没什么不一样，依旧的吹面不寒杨柳风，依旧的人间三月杏花天，依旧的阳光普照。在那乍暖还寒之际，迎接我的是不久后的高考，我怀着春天无限的憧憬，向着学校走去。轻轻的风冷彻了我的额角，这仿佛是对我此刻心情的预告，那一路上春光是无限的妩媚，透露出对这大地无比的情怀，燕雀的嘤鸣流转也唤醒了沉睡中的一切，芬芳伴随阵阵的清风四处飘散，沁入心脾舒展着整个春天，一切都在欣欣向荣地生长着、滋融着。

　　临近中午，伯父的突来让我措手不及，尽管我知道这天的迟早到来。连那次月考都顾不上，车子一路疾驶，大有“千里江陵一日还”的感觉，一层薄纱遮住了父亲的身体，憔悴的身体使得肋骨突起，一米八的人只剩不足百斤。漫天的哭呛声不绝如缕地传入耳膜，痴迷的眼神里弥留了往昔的一切美好，此时我的脑中只有这么几句

　　——“那天你翩翩的在空际云游，

　　在在，轻盈，你本不想停留

　　在天的哪方或地的哪角，

　　你的愉快是无拦阻的逍遥。”

　　你不会孤独，那里还有你的大哥，有你的母亲，如果你愿意，透着这厚厚的云层，还能远眺你的儿子。诗人北岛的《一切》用了这么一句“一切爆发都有片刻的宁静，一切死亡都有冗长的回声。”哀大莫过于心死，其实还有一种哀伤是“树欲静而风不止”。

　　我在极度疲乏中度过了这一切，同时也深刻地懂得了这无言的爱，只是再不能受用了。父亲如同完成了历史的使命，然后功成身退了，他曾经来过的痕迹也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忘在记忆中，只我还在追忆，我禀性不争强好胜，安贫乐道，因为在我的骨子里有他的热血在沸腾。